往事【剧情】(2 / 2)
地望着他,见他看了过来,便招了招手柔声道:“觞儿,来……”
寒觞拿起地上的兔子灯正要过去,身后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寒觞转身看去,原处的园林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接着便是一些巨大的打砸声,第一缕刺目的猩红出现在视野中时,接踵而来的便是无尽的血色和熊熊的烈焰。
那猩红的色彩,第一次以惨烈的方式出现,便霸道地涂满了他的人生。
*
寒觞从这场灭门中逃了出来。
一名下人用自己的孩子冒充了他,将他藏在了后院的草料堆里,他躲了整整一天,等外界彻底没了声音,才敢出去。
他站在血流遍地的家中,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他没有家了。
直到找到寒夫人和寒长轩残缺的尸体时,他才感觉到心里缺了一块一般,像是刺骨的风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的灵魂都要生生撕裂一般的严酷。
“爹……娘……”
*
时光荏苒,转眼间过去了百年。
世上万物流转,时间经年不息,从不因失去了谁而停止步伐,也从不因迎来了谁而有所改变。寒觞依然是那个寒觞,桀骜不驯,岁月不曾磨灭他的半分野性,反而沉淀了他的阴狠乖戾。
可这一切无人能知,众人只当他是个早已死在了百年前的孩子。
直到他一身血衣踏进魔尊殿内,一手斩杀了那位吓摊在宝座上的魔尊时,人们才惊觉,那个整日里欺负邻居,追鸡撵狗的少年,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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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间,有一人静坐在飞湍之边的磐石上抚琴,悦耳的琴音在天地间回荡良久。
过了许久,那人停下了动作,开口道:“我知道你迟早会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树后走出,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边走边鼓掌道:“阁主琴技了得,在下实在欣赏。”
韩玄灵闻言半晌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眉目注视着眼前的琴面,等寒觞走到了跟前时,他才淡淡开口:“魔尊既然来寻仇,可否容在下在死前说个清楚。”
百年前,前魔尊以韩玄灵之母威胁韩玄灵为他占卜,问他是何人会撼动他的地位。
他韩玄灵一生占卜无数,只在这一次占卜时说了慌,只因寒子轩曾是带领魔军险些踏平他的故土的人。
他当时年幼,在得知寒子轩是魔尊右护法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复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出生仙道,以为魔尊至多不过是不再任用寒子轩,却没想到魔界的斗争来的那样血腥残酷。
再多的后悔已经晚了。
他曾打开言世录,见证了这个少年将在未来彻底化身魔鬼,屠遍天下,缘起于何已经无处可追,他愧对于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与世人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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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玄灵默默望着那睡着般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魔尊,许久不曾言语。
他善于用药且心机过人,这魔尊贸然来找他,毕竟还是太幼稚了,好像一颗心思全放在了寻仇。
他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了银针,走向了那人,之后他便封了他的记忆,只希望这人再次醒来时能做个懵懂无忧的人。他没有想过杀了他以绝后患,他毕竟是愧对他的,何况这人……杀了也着实有些可惜。
四月的春花飘落进窗里,慢悠悠地落在那人的额头。他定定地注视着那张懵懂的睡颜良久,鬼使神差间缓缓探出了手,抚上了他白瓷般的面庞。
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猛然察觉到空气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没等他反应,寒觞的身上猛然窜出了一缕微弱的神识,撕裂空间逃脱而去。
那神识只有十分之三,明显是寒觞以为他要害他,为了逃命又怕整个离体惊动了他而强行分离。他不知道那三分神识会逃去哪里,但大概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本体强行吸引回来。
人的神识分善恶,善多则人善,恶多则人恶。而实际上,那三分神识恰好是寒觞保留不多的善念,它逃至异界后,会附着在一个与这善念性格几乎一致的现代人身上,懵懵懂懂地生活了一段日子,继承那人的记忆,最后再带着这股记忆回到了修真界,成为了一个只有现代人记忆的魔尊。
而后,才有了后来的一连串故事。
那个阴狠暴戾的寒觞从未离开过,只是忘记了自己的本性。
熊熊烈焰一般的魔气在周遭的空间肆意弥漫,原本漆黑如幕布般的四周像是流淌的墨汁般散开,显现出其中裹挟的人影。
那本该站在中央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他安静地伫立在原地,身上的衣袍随着魔气的流淌而摆动着,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像是雕刻一般冷硬,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像是融入了看不清的黑夜,让人本能般望之生怯。
许久,周围的空气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如何,可都记起来了?”
青年未曾回答,
他像是无知无感的人偶般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外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言世录才继续说道:“我这结界,快顶不住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吧……”
他说完,周围的空气运转起来,四周的黑暗如同墙壁一般裂出蛛网似的裂痕,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结界彻底碎成了万千碎片。
“你这魔头莫要再负隅顽抗,我们……”结界之外的人见真的将这结界打碎,面露得意地说道,然后那结界碎裂的一瞬间,铺天盖地般的黑色魔气瞬间便充满了整个地牢。
弟子们隐隐察觉到情况不对,不由得皱眉后退了几步。
他们看见那魔头从魔气的中央走出,他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漆黑的烟雾,面上似乎并无大的区别,只不过原本就白皙的面庞在黑烟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惨白,与他眉心的一点红形成鲜明对比,愈发让他透着鬼魅般的气息。
世人皆言,魔尊寒觞生来暴戾恣睢,不像个君王,倒像个停留世间四处寻仇的厉鬼,这话一向是有原因的。
“他早就被封印了力量,莫怕……”
那长老话音刚落,却见那魔头突然抬眸,一缕猩红的光划过了他的眼底,只一眼便是眉宇间铺天盖地般阴狠恣肆的气势,四周的魔气顿时如同遇风的烈火一般席卷而来。
魔气化为实质性后会如烈焰一般灼烧一切,与灵气能化为水天生相对。这些弟子生来只见过灵气,何时真正见过这烈火一般浓郁的魔气,逃生的本能终究是战胜了身份,他们匆忙之中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逃跑。
“你……”那长老瞪大了双目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他猛然看向寒觞光滑的手腕处,眼里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愤然,“容子瑜,连他都帮你!”
寒觞听闻这个名字时,似乎是隐隐有了写别的反应,他眉目间可怕的戾气稍散,但身周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刹那间,他便恢复了阴鸷的神情,携卷着魔焰的手已经狠狠掐在了那长老的脖子上。
“觞儿!”他听见身后传来赫连千秋的声音,“你冷静些……”
寒觞丝毫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任由那老人在他手上被掐地几乎晕厥,他微微偏过头,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似是闪过一缕嘲笑,他唇角微扬开口道:“千秋剑尊这叫得好生亲密,着实让在下受宠若惊。”
他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掐断了手里的脖颈,一如过去千百次做过一样熟练,一条人命就这般轻描淡写间流逝在他的指尖。
他生来便是来收割人命的,而且只会收割越来越多。至于那三分神魂带回来的异世废物的记忆,半点也不会给他造成影响,好像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般可以忽视。
说起来确实是他之前有些大意,之后又和几个正道妖道有了些纠葛,但总体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眨眼间就会被他抛之脑后。
思及此,他扔下手里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饶有兴致地走向那牢房之后剑尊,那人看着他的目光似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哀伤和复杂,连他这样一个魔头靠近了身边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千秋剑尊,怎得这幅狼狈的样子。”寒觞眉眼带笑,乍看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毫不费力地打开了牢门,靠近过去后握住了赫连千秋的手掌柔声道,“千秋,我这不是救你了吗?”
寒觞抬头望向那人时,第一次在那双眼中看出了几分动摇之色,他记起很早以前就和这千秋剑尊打过照面,那时这位剑尊长身玉立,一手执剑,看向他的目光犹如亘古的冰川般坚毅无情,哪怕是面对他这穷凶极恶的魔头也是带着所向披靡般的气势。
他整个人好像一把利剑般,从没有对什么有过半点犹豫,而现在……他似乎是变了。
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寒觞心头有些微妙,他大概是有些惊奇这剑尊也会难过情关,还是载在他这样一个人手里。他正想着,却察觉到赫连千秋微敛了眼帘,眼眸深处似是飞过万千思绪,他反握住寒觞有些冰冷的手,半晌后叹息一声道:“抱歉,让你变回这样……”
寒觞闻言却是笑出了声,他眉眼本就透着散不去的阴鸷,这一笑好像带着浓浓的嘲讽一般,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声音像是淬了冰般回道:“千秋剑尊怕是误会了什么,你当我是为了你才会恢复记忆吗,这力量本就属于我,不拿回来,难道我继续去做个废物不成?”
赫连千秋像是被他的话刺了一下,移开目光没有回答。寒觞见他这反应却是莫名心头火起,他归咎于看这人不顺眼,于是抬手便狠狠扣住了那人的脖颈,抵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力度之大连那墙壁都被生生砸出了裂纹。
赫连千秋修为被牢房所压制,被他这样一摔几乎被摔出去半条命,他靠在墙上眉头紧蹙半晌没有说出话,半晌后轻咳一声唇角也溢出了鲜血。
寒觞一向暴戾恣睢,冷血无情,他本想直接杀了这赫连千秋,但眼看那人嘴里溢出的鲜红,他却猛然间心里某处被烫了一下一般,不由得松开了手,任那人缓缓滑坐在地上。
“咳咳……”
他见赫连千秋一
副弱不经风的样子,顿时也没了杀他的欲望,只是深深鄙视了一下堂堂剑尊居然沦落至此,当然,至于为了谁沦落至此,那就不是他会想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去时,自然没看见赫连千秋抬头看向他时幽深的目光。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魔界重整旗鼓,把这仙门连同那个天机阁打个落花流水。
当然,在此之前,这剑尊还是一个麻烦……
思及此,他扭头看向那人,冷笑一声道:“剑尊随我去魔界做做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