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真正的亲王在哪儿。”
我承认圣光对魔物会有伤害,但是只是低级的法阵就能烧毁吸血鬼亲王的眼睛实在太可笑。还有主教对我的称呼,和那个离奇的降生现场,都只说明一个真相——
这场游戏里的我,并不是真正的亲王。
教廷封印的、值得各方势力争夺的东西也不会是一对毫无意义的翅膀。
在宫殿下深埋的,是亲王沉睡的木棺。
是伯爵渴望得到的传承。
是主教驱逐外乡人的底牌。
是皇室悬在教廷头顶、等待审判的利剑。
但这一切似乎和恶魔并没有什么关系。
“恶魔不应该长得很漂亮吗。”我指指他的脸,“我对你完全没有犯罪的想法。”
“我们只会对想引诱犯罪的一方使用一点,小花样。”
“像亲王那种的?”我笃定道:“你爱他。”
“伯爵,很多东西并不是只有‘爱’来支撑的。”
它可能只是一种念想,一种缠在两者指尖不断收束、又彼此退让的牵连。
“你掌握了真相。”恶魔说,“但是很遗憾,洗礼已经开始了,你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玩家的死亡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想。胸膛前那个小小的太阳在发热,走投无路的女孩在十二阶楼梯上推开了我,血液落在我脸上,浇灭了最后一点希望。
『游戏,』世界意志带来的反噬让我吐了口血,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起,器官的碎末从喉咙滚上来又被咽回去:
『游戏终止。』
衔尾蛇是场没有规则的游戏。
有人带来了规则,又将它带走了。
只是在最后一刻,残存的人类情感从潘多拉盒子跑了出来。
至此一败涂地、覆水难收。
恶魔的身形逐渐消散,如同卡顿的电视频道,只剩下一堆雪花。真相诞生的一刻,整个世界开始崩塌,红日嵌在圣教塔顶,幼儿的唱诵开始变得古怪刺耳,卫兵的号角低沉地响起,我仿佛看见了教皇头顶宝石折射下璀璨的光。
我随着空间扭曲的频率不断颠簸,如同置于世界的交集,礼崩乐坏,玩家一个个被世界保护脱离,庞大的黑洞正在一点点蝉食整个故事。对我而言这不是个好结局,破坏故事的罪魁祸首会受到整个世界的针对,我的躯体和灵魂会同这片空间一样分崩离析。
不知道多久才能苏醒……这是件麻烦事,不过难得吃瘪一次,心情并不算糟。虽然失去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但至少我能真实地回想起我曾经还是个人类。
“对不起。”
我喃喃道,逐渐感受不到胸口红日的温度。
“你把我的故事搞得一团乱。”
有人从空间深处走来,在一片崩坏中如履平地,我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踩着虚无走来,最终占满了我的整个瞳孔。祂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出世界外,不老实地捏捏我的指尖,似乎被那串手铐吸引了全部注意,不伦不类地发出一句赞叹:“这个留着吧。”
我没力气理会祂,任由祂鼓弄我的手指,冰冷的、瓷器一般的指头插进我的指缝。掌心的尖刺同样刺穿了祂的手,被血液腐蚀着,一点点融化消散。
“小可怜。”
我骗了那个恶魔。
即使我自身具备的特殊性可以保证在一定程度减轻规则的束缚,但针对副本内身份的伤害是无解的——我无法挣脱那副镣铐,再多一点点圣光,我甚至可能死在游戏之中。
“你来了。”
“不然呢?看着你被空间的法则切碎?”祂摇摇头,“把你一块块拼好太慢了。”
“况且你违背了誓言,皇后,我甚至有点愉悦。从你选择回来见我的那一刻,失信的欲念就足够满足我等待你来到我面前。”
我实在没心思理祂,直截了当地谈条件:“我想让你归还一个人的存在。不是复活,只是,让应该记住她的人记住她。”
“然后?”
“然后把这个给小五,放到他自己的世界里。”我仰起头让祂看清我脖子上悬挂的项链,“……她想和她弟弟在一起。”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没有。”
“真可惜。”祂挑了挑眉,“那你会拒绝我求欢的请求么?”
我错愕了一瞬,强忍着没把手上的锁铐扣在祂头上,“什么?”
“你就只在乎这个?”
祂翘起眼皮扫了我一眼:“我以为我应该只在意这点。”
“……的确,很符合现实。我们、我们就是这种关系。”我把手抬起又放下,“操你的,赵昕。”
锁链断在地上碎成铁块,祂的手按住我失明的左眼,光和雾一起勾勒在晶体上。那个属于我的空间从口袋里溜走,不断扭曲、挤压,最后镶在祂的脖颈上,项圈的另一端箍住我的手腕,是个难以挣脱的“规则”。
“你——”
“言出必行,皇后。”祂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头顶畸形的骨骼像个劣质的鹿角,衬着那张脸单纯又邪恶,
“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扭过头:“谢谢你救我,混蛋。”
祂吻了吻我的唇角。
“不客气,阿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