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有点培养感情的意思,黎遂青选的晚餐是十分适合“亲子互动”的自制烧烤。
单丛霓对户外活动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有很多话想问,打下手的同时,想到什么问什么,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黎遂青的烧烤方式极其粗犷,很难评断技术好坏。
不过单丛霓很快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一个人消灭了两根牛肋排,一条不明品种的鱼,还有好几串菌菇蔬菜。
折合到餐盘是什么量级——光牛肋排都能装两大碟。
可见烧烤这个东西,确实是精细有精细的好,粗犷也有粗犷的妙。
再是成长发育的时候,胃口也有限度,吃的时候开心,吃完了难受。
往倒掉的碳灰上浇水的时候,单丛霓的胃就有点顶得慌。
“我有点想吐。”他可怜地揉了揉胸口。
黎遂青平静说:“走远点。”
回到小屋里踱来踱去消化许久还不舒服,他只能再去室外散散步。
月亮温柔地悬在平静的幽蓝海面之上。
他看到黎遂青还是坐在那儿钓鱼,纹丝不动,好像天塌了跟他都没关系。
这座小岛其实没做多少改建,大部分工程内容只是拆除原有建筑而已,剩下一小部分,一是新建了那个木屋,二则是改进了安保措施。
单丛霓观察了一天,几乎可以确定,即便是那些神乎其神的电影主角,大概也没法在不触动任何报警装置的情况下,偷偷上岛,更别说现实生活中的真人。
中午的厨师已经走了,岛上只有自己和他,离得最近的其他人类,大概身处二三十海里外那艘隐约可见灯光的游艇。
他也未必真的是在钓鱼。
有时候,人可能就是需要一个能彻底放空的间隙而已。
单丛霓慢吞吞走过去,安安静静挨着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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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丛霓的正式社交亮相被安排在二月的第五天,一个周六,黎遂青说在家里办小型宴会。
即便只是养子,这些当然也不能省。
换先前,特别讨厌这种繁琐事情的单丛霓,肯定得跟黎遂青拧会儿再屈服,不过现在,鉴于黎遂青在他心里的“亲密名单”上,已经是仅次于陈管家的存在,而单丛霓对亲近的人向来很甜,所以大方地省略了闹别扭的这步,一开始就乖乖答应。
结果一身新装而已,还得千里迢迢飞去其他地方量体裁衣。
“我就穿以前的礼服不可以吗?”
飞机都起飞了,单丛霓还不死心,趴到黎遂青的座椅背上,下巴往头枕左侧一卡,问。
黎遂青没理他的异想天开,懒洋洋翻了两页书。
见他没动作,单丛霓眼睛转转,叉着手伸到书页前边一遮,又偷偷摸摸笑。
“你胆子大了啊。”
单丛霓胆子是大了,还敢直接对他顶嘴:“我胆子一直很大。”
别人嘴里的黎遂青什么样子,反正都是别人的看法,他一开始被唬住了,现在却觉得还是自己的感觉最靠谱,所以黎先生也不要喊了,完全只把人当个普通的哥哥,想撒娇就撒了,想玩闹就闹了,真心话也不吞吞吐吐。
“我还在长个子呢,衣服做了,过几个月就不能穿,多浪费。”
“是么?”
“对呀——飞机不能换航线了对不对,我没有去过b国,也没有坐过渡轮,等落地,我们可以从那里坐船去b国,怎么样怎么样?”
黎遂青放下酒杯:“那你以前的礼服还能合身?”
也是……
“一套礼服本来就只穿一次。”
好奢侈的大资本家。
不过转头想自己正住在资本家家里,正宗的寄资本主义檐下,单丛霓又笑倒在沙发座,腿一不留神踢到了黎遂青的椅子边,被他给抓住了往下压。
“我要掉地上了,放开放开。”
虽然黎遂青在飞机上没清楚表态,但量完身,他还是让人把单丛霓先送到b国。
单丛霓眼巴巴看他:“你不来吗?我一个人没意思啊。”
“过两天。”
“那到底是几天?”
“四天。”
单丛霓到了b国,就掰着手指倒数。
不过第四天黎遂青也没来,一周后单丛霓回到s国,才和他见上面——就挤了两小时陪单丛霓吃了个早餐,又得飞。
单丛霓现在也没心思为他爽约不高兴,他在思索:等二月四日黎遂青生日的时候,得送点什么?
他也是前几天偶然跟同学聊天,才意外得知那个小型宴会,明面上用的是黎遂青生日的名义。
偷偷看黎遂青的护照,他才知道了具体的日子。
在陈管家眼中,他和黎遂青的关系虽然不像从前那么疏远,但也没到亲密的地步,所以估计也就按往年的惯例,以他的名义提前备好礼物。
——如果按之前
的情况来看,当然没问题:什么生日不生日,根本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围内,陈叔随便买个礼物就完事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钱是不缺的,但单丛霓能买到的东西,人家自己也不是不能买,标准和档次只高不低;论心意,这种主观的东西又太难把握了:你保证你能送到人心坎上去么?
总不能真像以前c国的同学过父亲节那样,给黎遂青买花写贺卡吧?
最后实在没辙,整一周,单丛霓拒绝了朋友的所有游玩邀约,天天在家捣鼓牛奶面粉和奶油,终于赶在周五前学会了做蛋糕。
味道还挺好。
反正蛋糕总是一定要有的,他要是不喜欢,还可以由自己代劳吃掉。
单丛霓想得美滋滋,但二月四日黎遂青压根没回家。
陈叔也是到了日子,见单丛霓做完蛋糕,从傍晚五点多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才知道他之前一直捣鼓那些东西的原因。
“遂青每年生日都很忙,更不要说今年。”他安慰道。
肯定的。
单丛霓说我明白,转头将蛋糕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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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遂青自然得露面。
整套西服几天前就送来了,不过单丛霓没看,更没试。
这天早上开始,他就任造型师们折腾,连朵襟花都试了好几种,全弄完了,才头一回穿上定制的衣服。
老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套礼服确实对得起价格。
单丛霓瞥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揪揪垂到眼前的几绺刘海。
发型师说他的脸太精致,很多成熟发型完全不合适,所以最后做成了看似自由松散的乱发,稍稍定了定型。
自己看自己都有点陌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陈管家上来后,还露出欣慰的表情。
“丛丛真的长大了。”